10月18日至22日，备受瞩目的世界科幻大会首次走进中国在成都举行，中国科幻文学领域最高奖项之一银河奖与世界科幻文学权威奖项雨果奖同期颁布成本届大会最大亮点。深圳“90后”科幻作家海漄的《时空画师》获得雨果奖“最佳短中篇小说”，海漄也因此成为继刘慈欣、郝景芳之后第三位获得雨果奖作品奖的中国科幻作家。来自广州的科幻作家分形橙子的《笛卡尔之妖》斩获中国科幻银河奖“最佳中篇小说奖”。10月22日南方日报文化副刊文艺评论版刊发相关书评，介绍两部作品的艺术创作特色，以飨读者。

对命运和存在的深刻洞察

——小议科幻小说《时空画师》与《笛卡尔之妖》

邓涵丹 王思源

深圳科幻作家海漄以古代名画《千里江山图》为灵感创作的《时空画师》集历史、悬疑、科幻等多种小说类型于一身，题材富有中国特色；广州科幻作家分形橙子的《笛卡尔之妖》，则以科幻文学中十分常见的人工智能与人类的关系入手，展现出作者对人类命运的独特洞察和深入思考。这两部广东作品，为读者一窥当下科幻文学发展的潮流趋势提供了很有价值的文学样本。

《时空画师》封面

古城深夜的鬼影、诡异的人形纸片、人物背后的黑斑……种种怪事的背后，一场穿越千年的朝廷阴谋浮出水面，一声千古悲叹回荡在历史涛声中。《时空画师》作为一部取材于历史的科幻作品，讲述了一个摆脱时空束缚、处于高维空间的少年画师跌宕起伏的一生，由此带领读者重回风雨飘摇的北宋末年历史现场。

本文叙事独特，以离奇事件切入全篇，视角在现代警官探案和古代画师经历之间来回切换，用两条线索交织串联起引人入胜的故事。自幼失去双亲的少年画师沦为宫廷斗争的棋子，在尔虞我诈之中艰难求生。他不仅天赋异禀、画技超群，更心系家国苍生，不惜以画作冒死进谏，身死牢狱。孤寂千年后，他的灵魂在一个雷雨之夜出现在现代社会，与一名警官意外相遇，由此历史和现实发生激烈碰撞。

作者凭借奇特的构思挣脱了现实的引力，既立足于中国传统历史文化，又巧妙地将其与“高维空间”“最短时间原理”等现代前沿科学的构想交汇在一起。例如，关于超脱时间，作者写道：“在记忆的长河中，时间是个模糊不定的概念，鬼影想让它快便快，想让它慢便慢”；关于跨越空间，“纵使现实世界相隔万里，于我而言不过袖珍盆景”。作者通过这种别出心裁的时空观设定，透露出人对宇宙的辩证理解，富有深刻的哲学意味。

海漄近照

作者笔下塑造的人物众多，却能依靠细节刻画直抵人性的深处。弄权的太师、庸碌的皇帝、甘于寂寞的文物修复师、一心为民众的警官……在形形色色的出场人物身上，作者寄托了对朴素的善良与真挚的爱意的守望和期盼，令人为之动容。

有许多历史科幻经典之作都曾在现代科幻文坛上绽放绚丽光彩，诸如探讨欧洲文明与瘟疫关系的《米与盐的时代》等。而《时空画师》独特的魅力在于科幻之外的人文精神价值——书中主人公出身卑微，含冤而死，但高贵的灵魂却永存于世，这正是对一种小人物以家国为己任的精神气节的歌颂。

而《笛卡尔之妖》的创作初衷，是笛卡尔在《第一哲学沉思集》中描述过的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如何判定天空、大地、颜色、声音以及我们的身体，诸如此类的一切是否真实？从这个意义上说，“笛卡尔之妖”与“庄周梦蝶”不无相似之处，都让我们不断去反思存在和感知的本质。

《笛卡尔之妖》封面

科幻小说《笛卡尔之妖》正是描绘了这样一个被“智神”所统治的世界——现实世界中几乎所有人都被植入了一个“脑伴”，所有意识都受制于超级人工智能所控制的“超网”，如同生活在《黑客帝国》中的“矩阵世界”一样。而不愿被植入“脑伴”的倔老头艾伦，颇有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感觉。沉浸在故事中时，读者往往会不自觉地代入到艾伦的世界：当全世界都遗忘了真实的过往，只有那残存的记忆偶尔闪现，但即便如此，仍要用微不足道的力量去追寻真相。

分形橙子近照

正如恩格斯所说：“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重大基本问题，是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笛卡尔之妖》全篇充满了对于思维和存在的辩证思考。有人说，《笛卡尔之妖》使用了大量的文字描写人工智能发展的技术细节，阅读起来难度较高。但作品更想表达的则是人类历史的物质性，不会随人的意识而改变，不因外在的扭曲而改变。而对技术的描写，更像是“餐前的小点”，只是引入主题这道“开胃大餐”的前奏。如果说有一句话最能概括《笛卡尔之妖》，那我想应该是菲利普·K·狄克的名言：“现实是当你停止相信它时，它并不会消失的东西”。

（作者分别系暨南大学、华南理工大学青年评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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